◇◇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村主任的书柜 浙江?卢江良 1 儿子升上了高中，书多得没地方放，堆在房间的角落里。韩大米看在眼里， 准备为儿子做一个书柜。韩大米很早以前是学过木工活的，不过学的时间不长， 也就一、二个月吧，后来他就应征入伍当兵去了。但要他做一个书柜，他觉得还 是有一定把握的。 韩大米动手为儿子做书柜了。因为韩大米家在村口，家里没空的场地，工场 就设在门外，也就是村南货店门口。南货店是村庄最热闹的地方，每天聚集着很 多村里的人，关注韩大米做书柜的人就特别多，当然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韩大 米是这个村的主任。 韩大米刚做成书柜的稚形，眼尖的韩铁牛就瞅起来了，他横看竖看对书柜看 个不停，嘴里还啧啧地不断赞叹：“主任要么不出手，一出是高手，书柜做得这 么漂亮呀！真了不得！真了不得！” “哪里，哪里。”韩大米听了，不好意思地摆着手，一迭声地推却说，“不 难看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能算得上漂亮呢？”韩大米这样说并没有谦逊的意思， 只是觉得做得确实不怎么样。毕竟自己不是专做木工活的，要是不是书柜这种简 易的家具，他还真不敢轻易动手呢。 “主任也太谦虚了，这样漂亮的书柜，还说不漂亮。那怎么样的才叫漂亮 呢？”韩铁牛露出一副愤愤然的样子，好像为那个书柜抱不平。继而，为了说明 那个书柜确实漂亮，很正色地补充了一句：“要是你不是为你儿子做的，那我就 买下了，我女儿也需要个书柜呢。” 韩大米见韩铁牛说得这么认真，知道他不是在恭维自己，是真心实意地在夸 自己的手艺，所以心头还是甜丝丝的，尽管自己不是木工，不靠这一行维持生计， 但夸自己做的东西好，就没有不高兴的理由。 韩铁牛在夸韩大米手艺如何好的时候，韩水宝老早就在他们旁边了，他本来 也想夸韩大米手艺好的，但他一贯来笨嘴笨舌的，想了半天想出了几句夸的话， 可还没等他张开嘴，那些话都让口齿伶俐的韩铁牛说去了，所以只得在旁边干着 急。 现在，韩水宝听说韩铁牛要买韩大米的书柜，他终于也插了一句进去：“假 如主任肯卖的话，我也想买一个，我儿子的书也乱堆着呢。”其实他儿子没几本 书，但他不能错过了这次机会。 韩铁牛听韩水宝也要买书柜了，便说得越加起劲了，他发挥跑过供销的优势， 滔滔不绝地说：“主任刚才还谦虚呢，你看你看，水宝都要买了，那书柜会不漂 亮？”言下之意，韩水宝这样吝啬的人都舍得买，说明这书柜确实漂亮得不得了。 韩大米被他们夸得头晕脑胀的，一下子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再也搞不清书 柜到底做得咋样了。他就停下手中的活，木愣愣地站在原地，欣赏着快做成的书 柜，一句话也没说，脸上露着憨厚的笑意。 韩铁牛见韩大米有些被说动了，嘴边更像抹了糖似的，话也越说越甜了： “主任，不瞒你说，老铜头虽说是老木匠了，但做出来的东西，也不一定比你的 好，你看这个芯头多密缝，没真本事的人能打这么好？” 韩水宝也附和着夸：“老铜头打的还没主任好呢。主任真是有水平的人，怪 不得能当主任。主任，如果行的话，就卖两个给我们吧，钱我们不会少你的，你 说多少就多少。” 韩大米还在考虑要不要卖给他们，一旁的韩铁牛替他作主了：“水宝，这个 等主任做好了，你先拿走，钱我替主任定了，每个就一百五十块吧。”报出书柜 的价格之后，他对视了一眼韩大米，那样子像在征询他的意见。 韩水宝听了，不由地愣了愣，暗地里骂开了：这铁牛狗日的，价怎么报得这 么高呀，这么一个简易书柜值一百五十？你以为我们的钱都像你那样是骗来的呀！ 但他嘴里不好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装作欣然接受的样子。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韩大米赶紧摆手，表示严重抗议，“这么一个破 书柜怎么能值一百五十块呢。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那就一百块拿去吧。只是做 得不好看，你们别太介意了。” “主任，你说的是什么话呀！”韩铁牛假装生气了，“做得这么漂亮，还说 不好看不好看的。”说着，飞快地掏出钱包，数出两张纸钞塞给韩大米，一张面 额一百的，另一张面额五十元。“这个书柜给水宝，我的迟一点没关系。” 韩水宝见状，也赶紧去掏裤袋。他数出一百五十块给韩大米时，心不由得痛 了痛，暗想这书柜怎么能值一百五十呢？最多五十块呀。但考虑到今后的利益， 他只得忍痛割爱了。 韩大米虚推了一阵，老实地将钱收起来，心安理得地想：这价格又不是我报 的，是你们自己给的，你们愿给我多少，是你们的事呀，我为什么不收？！不收 白不收！ 2 韩水宝和韩铁牛买了韩大米的书柜后，村里的人很快都知道了。他们考虑到 每家农户的自留地，很快要统一承包给外地人了，每户人家能赔到多少钱，到时 得由村委说了算，而韩大米是村委的二把手，当然有说话的权力啦。 于是，他们纷纷行动起来，争相购买韩大米的书柜。对于买书柜这一点，村 里的人不是没核算过，按照他们的算法：书柜至多一百五十元钱，而自留地能赔 的最少千把块，况且村里要韩大米作主的事，也不止赔自留地的钱这一桩。 不过，他们去购买韩大米书柜的理由是各不相同的，他们的理由让韩大米不 得不买给他们，否则会让韩大米感到很对不起他们，或者说认为是瞧不起他们。 韩阿林说：“主任，听说水宝和铁牛买了你做的书柜，我女儿跟你儿子同班 同学，书也多得放不下，都在房里乱放着，你都卖给水宝他们了，不能不卖给我 家吧。我家虽然穷一点，但书柜还是买得起的。” 王金花说：“主任，我昨天去铁牛家了，看到他们家里摆了一个很漂亮的书 柜，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您做的呀，想不到您做的书柜这么漂亮，我一看就喜欢得 不得了，所以赶紧过来买了。” 韩高明说：“主任，我们是从小玩大的，你能做这么漂亮的书柜，竟然这么 多年一直瞒着我？你不会是瞧不起我吧？如果你主任还当我是伙伴，那你不能不 给我一个面子。买书柜的钱我就先放在这里了。” 令韩大米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连隔壁的郑太婆也来买了。郑太婆八十高龄了， 无儿无女，连侄子都没一个，更不要说孙子孙女了，她来买去干什么用？不料未 等韩大米开口，郑太婆就说了：“听说你的书柜做得很好看的，我买一个回去堆 堆衣服。” …… 韩大米被接踵而至的购买者搞懵了，他困惑地想：自己做的书柜真有这么好？ 但他实在太忙了，顾不上东想西想的，只是专心做起书柜来。做第一个书柜时， 他花了两天的时间；做第二个的时间，比做第一个少花了半天。后来做得多了， 他基本上一天就完成一个。 尽管做书柜的效率是提高了，但韩大米还是应付不过来，因为开始来购买的 是本庄人，现在外庄的村民也来购买了。他们的庄和韩大米所在庄，虽然相距一 公里远，但同属一个村委管，韩大米就是这个村委的主任。 于是，韩大米白天料理村里的事务，晚上废寝忘食地做书柜。他老婆看他整 天这么忙，担心给累垮了身子，出了个主意：“大米，你这样也太累了，要不你 叫个帮手？这样可以减轻点负担。” 韩大米一听，就不高兴了：“这怎么能行呢？人家都是冲着我的手艺来的， 如果我叫了帮手，他们会认为全是帮手做的，那样他们心里会不舒服，以为我不 肯亲自给他们做呢？” 大米老婆想想也有道理，可她实在是太心疼韩大米了，便主动给韩大米当下 手，经常帮韩大米锯锯木头，钉钉钉头的。她给韩大米是做了不少活，但韩大米 的负担并未减轻，因为叫他做书柜的人越来越多了。 韩大米晚上实在忙不过来了，为了尽早地做好预约的书柜，有时在上班时间 看没什么事情，也就溜回家里来赶制书柜。这样一来进度大大地加快了，最多的 一天竟做了两个，随之而来的收入也层层加码了。 老婆每夜眉开颜笑的数着进帐，深感遗憾的对韩大米说：“大米呀，你这人 也真是的，明知道有这么一份手艺，怎么前几年不利用利用呢，直到现在才用出 来，要是早几年就这样做，我家早就发财了。” 韩大米憨厚地笑着，略觉委屈地说：“要不是铁牛、水宝提醒我，我一直以 为自己做得不好呢。不过现在做起来也不迟呀，你看他们排着队问我们买呢，我 们都来不及做了。” 老婆想想也是。为了再进一步加快进程，她给韩大米又出了一个主意：“你 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干脆去买一套电动工具得了，像电锯呀、电刨呀、电钉枪呀， 这样就不用手工刨呀、锯呀的，人轻松多了，做起来也快。” 韩大米觉得这主意挺不错的，第二天就和老婆上城去，花了一大笔款购置了 全套电动工具。等他们将那套电动工具，一一摆放在家里的时候，韩大米家不像 家了，更像是一家木活加工场。 韩大米站在屋中央，瞅着那批电动工具，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慨，他想当年 学木工的时候，他的师傅经常骂他笨，像一头不开窍的猪，哪知道他韩大米能有 今天？如果他师傅地下有知的话，肯定会后悔得爬起身。 电动工具代替了手工制作，韩大米做书柜的效率飞速提高了。以前他们夫妻 俩一天最多做两个书柜，现在说出来肯定吓你一跳：他们最多一天竟然做了四个！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那天晚上老婆娘舅来，他们还停工了半小时。 3 韩大米拼命挣钱的当儿，有一个人有意见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是韩大米的 顶头上司——村支书赵大狗。赵大狗暗思：这韩大米狗日的，每天只顾做书柜， 还管不管村委的事了？ 其实真正让赵大狗不高兴的，倒不是韩大米耽误了村委的事，村委说到底也 没多少事，要韩大米耽误也耽误不了。主要是韩大米这狗日的，挣得钱竟比自己 多了。 可赵大狗也不能把韩大米的职给免了，因为韩大米的村主任是群众选出来的， 他根本没有想把他免职就免职的权力。不具有这种实权，不等于放任自流，赵大 狗就找韩大米谈话。 “大米，听说你在做书柜？”这天早上韩大米刚来上班，赵大狗就逮住机会 问。他问的时候，语气尽量放缓，以免韩大米看出自己的用心。 赵大狗当村支书十多年了，这套还是玩得挺娴熟的。要不，在他这个位置上， 也不太可能坐到今天。村委虽然不算官场，但不啻于官场险恶，没手段还真玩不 转。 韩大米见赵大狗关切地问，误以为他也想买一个，便立马接过话头说：“书 记，你家需要的话，我送你们一个。”他想自己当上主任，虽不是支书任命的， 但有些事还得过他的坎。 赵大狗笑着推却说：“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我家现在还不需要， 以后需要了劳驾你做。听说你现在整天在忙着做书柜？” 赵大狗最后一句话，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但韩大米还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不 清楚支书跟自己谈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含含糊糊地应着：“嗯，是挺忙 的。” 赵大狗知道倘若再不明说，看来这头笨猪是不会理解了，只好开门见山道： “大米，你成天忙着做书柜，影响不太好呢！你可是村主任喔。” 赵大狗说到这种份上了，韩大米才听出点边音来，他低声咕噜了一句：“我 又不是去贪污、受贿，是凭自己的手艺挣钱的，怎么会影响不好呢。” 此言一出，赵大狗的脸就沉下去了。他想：这狗日的大米，看上去笨得像猪， 还知道拿话来刺人呀。他这样想是有道理的，他收包工的烟酒时，好几次让韩大 米碰见过。 但赵大狗不能因为心里有亏，就任韩大米“为所欲为”了，自己毕竟还是村 支书，再怎么样权力也比村主任大吧，于是说话的口气强硬起来：“问题是你是 村主任！” 韩大米还想辩理，赵大狗不容他开口，继续往下说：“你作为一村之长，应 该以身作则，将精力用在公事上，而不是尽谋私利。作为村主任，理应顾全大 局……” 韩大米听得头都痛了，干脆眼睛望着窗外，不去理会村支书的话，在心里说： 你要讲大道理你讲，我还是去做我的书柜。我当主任一年才一万多收入，做书柜 两个月就超过了。 赵大狗见他不理不睬的，显得更加生气了：“韩大米呀，不是我说你，你这 人就是笨，怎么就不能明白这个理呢？连这个理都不明白，村民选你当主任干嘛？ 还不如选一头猪呢。” 韩大米听了，发觉味道不对了。他迷惑地想我不会回到儿童时代了吧，赵大 狗怎么一下子变成我爹了？这样一想，韩大米不禁生气了，二话不说就别转身走 了。 韩大米老婆正在家里锯板。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她已是韩大米的得力助手， 如果韩大米实在没时间，她有时也能独挡一面了。她见了韩大米，希出望外地问： “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早个屁！”韩大米气愤地说，“我跟赵大狗这个狗日的吵了，提前回来 了。” 老婆一脸迷惑：“你怎么会跟赵大狗吵呢？” “这狗日的，竟然叫我不要做书柜了！还骂我是猪！” “真是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老婆一听，也跟着生气，“你做主 任一年才多少钱？他叫咱们不做书柜了，那做书柜的钱他补给我们呀。” “是说呀。所以，我一气之下就回来了。”韩大米应和着。 老婆就懒得在那个问题上纠缠了，催促韩大米赶快动手做书柜，她告诉韩大 米他出门不久，根大他们庄也有七八个人来订书柜了。 就在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时，家里进来了一个人，一见韩大米就忙着递烟。韩 大米不认识这个人，那个人便自我介绍道：“我是王沟庄的，我爹叫王小毛。” 韩大米停下手里的活，问：“你来有什么事？” 王小毛儿子说：“我爹叫我来订一个书柜。” “你说怎么？”韩大米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爹叫我来订一个书柜。”王小毛儿子重复了一遍。 韩大米惊诧地说：“不会吧？你爹不是老木匠呀，还到我家来订书柜？” 王小毛儿子说：“我爹说了，你做的书柜比他的好多了，他想买一个放在家 里，以后有空的时候学着做。” “可你爹他……” 韩大米还想说下去，王小毛截住了他的话头：“还有，我们庄里有其他十户 人家也要买你做的书柜，叫我帮他们预订一下，钱到时他们来取书柜的时候会送 来的。” 王小毛儿子走后，韩大米老婆忧心忡忡地说：“这下木料又不够了。” 韩大米听了，果断地下了决定：“明天就上城去进它十方，反正总是要用 的。” 4 那次谈话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让自己憋了一肚子气。但赵大狗并未因此而放 弃努力，他决定通过另一种途径来阻止韩大米做书柜。他想韩大米你这狗日的， 你要是做书柜挣的钱分一部分给我，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可你倒好，不仅不 听劝，还胆敢顶撞我，你真不知道辣椒是辣的了？！ 于是，他上镇里向镇领导反映情况。镇委书记皱着眉头说：“这问题难解决 呀，村主任不是脱产干部，做好村委工作之余，干点自己的私活，上面可是允许 的。”镇长听了，不断地挠着头说：“大狗书记呀，这事难办着呢。他可没强迫 村民买他的书柜呀。” 赵大狗没辙了，但他不甘罢休，回村后颁布了一条措施：为了加快建议文明 村的步伐，从今天开始村干部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其间不得迟到、早退、离岗 （除办公事），凡违反规定者，每人每次罚款二百元。 措施一颁布，韩大米就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段时间，他家刚进了十方木 料，而订书柜的村民更是源源不断，韩大米就是每天不上班光做书柜，那订单也 要积压很长一段时间了。韩大米就越想越气，干脆不来上班了，成天在家里做书 柜。 这下，赵大狗乐了。他想：韩大米你这狗日的，骂你是猪，你还真是猪！就 在韩大米旷工的当天下午，他就兴匆匆地跑到镇里去了。这次反映的效果立竿见 影，镇领导一听就将韩大米的职免了。 现在韩大米不是村主任了，但他跟他老婆一点也不在乎，他们觉得做主任一 年才多少钱呀，远不及他们做书柜两个月挣的多！他们正发愁书柜来不及做呢！ 如今可好了，他韩大米不用去上班了，可以安心做书柜！ 韩大米和老婆就一门心思地做书柜。经过短短两周的昼夜奋战，他们不仅做 完了村民们预订的书柜，而且超额完成了近四十个，以应对尚未买书柜的村民的 需求。对于尚未买的村民，他们趁有天晚上停电，曾经作过一次统计，还占全村 人家的43%。 由于韩大米夫妇太投入地做书柜了，以致于忽视了一个明显的问题：自韩大 米被免去主任一职之后，家里再也没来预订书柜的村民了。更为严重的是：那些 订了书柜还没付钱的村民，也不来韩大米家取书柜了。 开始，韩大米夫妇还耐得住气。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就按捺不住了， 上那些预订了书柜的村民家，问他们还买不买书柜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们 找出了不同的托辞，抱歉地说不需要了。有的竟然还否认预订过书柜。 预订的书柜卖不出去，加上超额完成的部分，韩大米家储备了六十个书柜。 那些书柜占满了他家的空间，他们走路都非常困难了。夫妇俩不再做书柜，面对 着书柜想办法，准备怎样将它们卖掉。 他们取出了上次统计过的名单，列出还没买过书柜的人家，分头上门前往推 销书柜。那些村民未等韩大米夫妇将话说完，便打断他们的话直截了当地回绝了： “我家没一本书的，要书柜有什么用呀？”客气些的则说：“现在还不需要，到 时需要了问你们买。” 夫妇俩奔波了七、八天，结果一个书柜都卖不出。韩大米就和老婆俩人，各 自坐在一个书柜上，苦着脸面对着面想法子。老婆说：“村里都推销这么多天了， 一个也卖不出去，要不我们让集市去卖卖看。”韩大米已无计可施，觉得这也是 一个办法，就勉强同意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们就借了一辆三轮车，踩着四个书柜赶集去。集市里 还真热闹，人来人往的，摊头也很多，五花八门的。韩大米夫妇就抢占了一块空 地，将三轮车上的书柜卸下来，老婆扯着嗓门吆喝：“卖书柜罗！卖书柜！” 因为卖书柜心切，老婆的叫卖声格外响，很快吸引了赶集的人，他们纷纷走 上前来好奇地围观。老婆以为生意来了，热情地招呼他们。他们顾不上理会她， 只是瞅着这批书柜，颇为困惑地问：“这是什么东西？用来装什么的？” 韩大米老婆响亮地说：“这是书柜呀！是我老公韩大米自己做的。”边说边 拽着他们的衣袖，围着书柜转来转去，喋喋不休地向他们介绍：哪扇门装得如何 密缝，哪根棱条刨得如何光滑。还不无骄傲地宣称：“我们在本村卖掉过二百多 个呢。” 赶集的人听韩大米老婆这样说，不约而同地撇着嘴，横摇着头表示怀疑，他 们七嘴八舌地说：“这哪里像书柜呀，我还以为是大衣柜呢。”“像大衣柜就好 了，我看着是几块板钉钉起来。”“我也这样认为，你看这面板还是毛的。” “……” 韩大米见赶集的人这样议论着，脸红得像碳烧过一般。这时，有一位妇女问 他这书柜是不是他做的。韩大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又问他以前是不是做木工 的。当韩大米如实相告是当村主任的后，那些围观的人就轰地走散了，只剩下那 些书柜孤立在那里。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