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完美谋杀 文/ 李津 （1） 春节一过就是情人节,这个情人节到来的时间恰是个周日。 一大早张丽家的门铃就响起来了,张丽和老公还没有起床 。张丽从没指望爱 睡懒觉的老公会起床去开门，便习惯性地按通了床头的对讲器： “谁呀？”张丽睡眼朦胧地问。 “对不起，这么早就来打扰您。”一个女孩甜甜地说。 “你——是谁呀？”张丽听出是陌生人的口音，不想起床，于是有些不太热 情地又问了一次。 “我是邮政局鲜花礼仪店的礼仪小姐，有位先生昨天给您订了一束玫瑰。麻 烦您签收一下好吗？” “什——什么？”张丽的睡意成了受惊的小鸟，嗖地一下飞得无影无踪。 张丽吓坏了，尽管她内心是多么地浪漫，因为老公还睡在床上。 张丽差点就方寸大乱。 一向对自己的妆扮一丝不苟的张丽甚至来不及关照衣妆，就那样穿着睡衣腾 身而起。 张丽在心里大骂：弟弟啊弟弟，你真的疯了吗？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那一刹那，张丽什么感觉都有，烦恼、愤怒、后悔……完了。 好在张丽马上镇定下来，她发现礼仪小姐没有直接喊自己的名字，还发现老 公睡得正酣，便赶紧摁断对讲器，然后轻飘飘地溜出卧室，蹑手蹑脚地关紧了卧 房，然后开门迎客。 此时聪明的张丽已经想好了怎么去收拾残局。她想的是：等礼仪小姐没有叫 出她的名字之前赶紧否定对方。然后把她打发走。 应该说张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勾画了一出相当成功的戏。 张丽开门时并没有表现出激动。张丽边开门边揉着眼睛问：“这一大早的要 给谁送花啊？” 礼仪小姐非常礼貌地回道：“有位先生托我们给您送花。他特意叮嘱过，只 能送花不能叫您的名字。所以刚才也没办法称呼您。” 礼仪小姐说到这，神秘兮兮小声地笑着说：“可是个帅哥啊！” 张丽完全没有了平日自豪的表情，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表露喜色。 花束上有字条：“姐姐，爱你一万年。你的弟弟。”张丽极力稳住情绪言， 对礼仪小姐说：这位先生一大早就犯神经病了，今天是情人节，那有给自己姐姐 送玫瑰的？ 张丽把“糊涂”扮得无懈可击。张丽当时的表演真的是太成功了,在扮了一 阵“糊涂”之后，还跟着目瞪口呆的礼仪小姐笑了起来。 张丽的成功就在于她能够在那样危难的状况下突然轻轻松松地笑起来。事后 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当时她怎么会笑得出来，笑得那么自然。笑得礼仪小姐也 不知所措了。 笑得老公也在卧房里发话了： “一大早你搭错哪根神经了？” “你来看吧！不知是哪个‘弟弟’把我当成他的‘姐姐’啦！” 现在可以告诉你张丽为什么会笑了。 张丽制造笑声的目的就是要让老公惊醒。甚至让老公起床。她显然是在准备 让老公来处理掉这束棘手的玫瑰，一般女人遇到这种事情首先想到的是尽快把卖 花姑娘打发走，然后再来个死不认帐。而张丽已经想好了和老公一起处理玫瑰的 办法，这要比死不认帐要强的多，何况那样做本来就是欲盖弥彰。 张丽从时尚开情人节以后，早已学会了在人面前撒谎不用打草稿的本领。 张丽想的是，等老公出来后，自己再放肆地笑，笑得让人莫名其妙摸不出深 浅。这样，老公就没办法分辨她内心的情绪，就会顺着她的思维相信是别人误送 了玫瑰——至多相信是有人在玩恶作剧，即便是怀疑有人在勾引他老婆，也会被 张丽的心扉不乱所感动。 坏事不一定就不能变成好事! 张丽遇事总是这么想。 然后，张丽说不定会说，算了吧，就算是你送给我 的吧，反正婚后这多年你也没送过花给我。然后大大方方地把玫瑰接过来放在客 厅或者餐桌上，而老公说不定会感到自己亏欠了张丽许多。 对于男人们这一点，张丽是吃的非常透彻的。 可老公并没有起来。老公问过一声后又悄无声息了。张丽竖起耳朵也没听见 卧房里再有什么动静，知道老公不会起床了。 张丽断定老公不会起床后，马上又改变了主意：他不愿起来就别让他起来了！ 于是，张丽迅速转过身对礼仪小姐大声说：“你们怎么能把鲜花送错地方 呢？”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正要进门的礼仪小姐挡在门外，手却把半掩的门大敞开 了。 礼仪小姐当然不会就此放弃。她自言自语嘟噜，不会错吧？仔细去对了门牌 号码，然后说：真的没错，不信您亲自看这上面的地址。 张丽赶紧又掩上了门，她知道不能再把认真的礼仪小姐当傻瓜轻易地打发走 了。 “让我想想——是不是有谁在开玩笑？”张丽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 是自己和礼仪小姐的交涉只能在门外进行，哪怕是再无关紧要的谈话也不能让老 公听见。 固执的礼仪小姐很负责任地拿出手机向邮政局核实地址，礼仪小姐接通电话 的一刹那，张丽已感觉到额头有冷汗在渗出。张丽想到“弟弟”在邮政局一定留 了地址电话什么的。 那一刹那，张丽只觉得满脑子天昏地暗。 她恨不得抢了礼仪小姐手中的手机。张丽不得不在心里大叫：完了！难道就 这样完了？！ 好在只是一场虚惊。邮政局那边说，没有见到委托人留下的联系方式。 “谢天谢地！” 张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和颜悦色起来。张丽脸色的转变其实是在给礼 仪小姐传递某种信息。在张丽看来，天下女人都能够看穿女人们的小伎俩，不管 是大女人还是小女人。 礼仪小姐果然也跟着和颜悦色起来，意味身长地说：“管它哩！不就是一束 花吗？您签个字就得。这样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如果您不想要的话，我可以帮 您把花再带下去扔了！” 张丽顺从了礼仪小姐的暗示，接过圆珠笔迅速地签了收，然后轻轻地说： “那就谢谢你了。” 礼仪小姐友好地一笑。张丽就在礼仪小姐心照不宣的笑容里轻轻松松地关上 了门。 （2） 打发老公对张丽来说显然已经不再是难题。 张丽回到卧房，一边真真假假地抖着穿得太薄的身子，一边轻车熟路地应着 老公的问话： “谁呀，这么早干什么？你们说了半天。” “还说那。冻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帮我订了花。差点要高兴了。哪晓得是小 姑娘送错了门。”张丽轻描淡写地说，“刚才真该收下的。捡来的花难道不一样 是花吗？”张丽钻被子时又补一句。 张丽其实恶作剧地希望他能纠缠一下的。哪怕是带着醋意追问一句：“该不 会是你有了情人吧？” 可是，老公一个字也没有。 张丽便躺在床上暗自伤心了。为自己伤心，为那束玫瑰伤心，也为她的“弟 弟”伤心。 如果这个情人节不是星期日，张丽就不会伤心了。不说一束，就是一百束一 千束她也会照收不误。 比如去年的情人节是星期二。因为上班，“弟弟”送了张丽99朵鲜红的玫瑰， 但张丽一点也不献多，半点麻烦也没有。 那天，“弟弟”早早地去了城外五公里被他们命名为“桃园”的一处野地， 那野地地处河边，有茂密的森林，湿湿的草地，暖暖的阳光，滑滑的卵石，还有 河水和鸟儿再歌唱。 弟弟发来短信：我正在桃园等你。速来。 这是谁也不会产生什么幻想的短信。 办公室有位小姑娘甚至不由分说地凑 上来跟张丽一起看了短信，可看了也是白看。因为落款是“弟弟”。除了大失所 望还能有什么？ 果然。小姑娘一起看完弟弟的短信后，一脸失望的把手机还给里张丽，张丽 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然后便端着姐姐的口吻说：“真是个不懂事的 小孩子，十一点了要我去什么美容院！” 小姑娘说：“男孩子那里知道？他们以为是他们推头发那么简单呢。小姑娘 又说，你快去吧，别让人家傻等着。张丽故意开小姑娘的玩笑说，我们家小弟可 是个情种，要不解释给你认识一下，今天可是情、人、节。 张丽就是这样聪明。 张丽得意的是自己又可以跟男人去幽会，张丽当然没有忘记把单位当日的午 餐卷拍在小姑娘手里：拿着，中午加个好菜，下午我要是来迟了替我在头儿那里 挡几句。 绿树红花白云，小草阳光鸟语，还有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几个女人能 不陶醉？也就是在这个中午，张丽和“弟弟”有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天当房 子地当床”。 哪怕是现在想起来，张丽仍觉得身旁充满了“弟弟”的气息，耳边还回荡着 “弟弟”的气喘吁吁，眼前还在闪现自己跟“弟弟”“疯”完之后双双一丝不挂 躺在小河边的惬意……，当然，现在已不是张丽可以尽情回味幸福时刻的时候， 老公已经钻进了她的被窝。 老公果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打发了。 （3） 玫瑰事件告一段落，张丽本想再睡一会儿，可就在这时，放在枕头下面的手 机一串震动的提示让张丽睡不了了。 不用看准是“弟弟”发来的短信息。 “这个改死的！”张丽在心里咒骂着。 好在完事以后的老公已经吸拉着拖鞋去卫生间了，张丽翻开了手机。“姐姐， 节日快乐。你的弟弟。” 张丽既兴奋又紧张。口气是弟弟的而手机号码却是陌生的，张丽恨不得马上 打个电话过去弄弄清楚。 但老公这时却出了卫生间。她只好拍拍胸口那对随时想蹦出来的“小兔子” 说：保持安静，千万不要闹出麻烦来。 张丽在床头上拽卫生纸的时候一起把手机装进宽大的睡衣口袋，女人是完全 有理由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关进卫生间的，当张丽正要拨打那个号码时，又一条短 信挤了进来： “你要记住这个神州行号码，仅用今天一天。” “是他！” 张丽忍不住幸福地笑了。 这下不用担心老公去查电话单子了，神州行卡是不需要实名登记的。想起去 年也是情人节的时候老公背着她到电信公司打印的话费清单，“弟弟”的手机号 码显示特别的多，为此张丽怎么解释老公也不相信，俩人吵了好一阵子才和好的。 张丽正想照这个仅用一天的号码打过去，又一条短信溜进来：“咱们今天别 打电话，有什么话就发短信怎么样？” “真鬼精！” 张丽再次忍不住幸福地笑了，“行啊。好好想我。如果想了哪个美女，我就 再也不理你了。”张丽回道。 （4） 这个上午，是张丽过得极其刺激的一个上午。首先是恐惧带来的刺激，再有 就是老公破天荒地献殷勤，而且还要和张丽一起去逛商店。 要知道男人陪女人逛商店对他们来说不是幸福而是“受罪”！就是情人一般 也不愿意陪女人逛商店，那样就意味着男人就是一台流动的取款机。 但今天是礼拜天，张丽没有理由拒绝老公的好意，而身边一直跟着老公，简 直就是在身边有一棵定时炸弹。 为了稳妥起见，到了商店后，张丽利用去卫生间的功夫给“弟弟”发了一条 短信：“乖，我现在商店，还有老公。” “怕什么？随便找个机会不就把信息读了？读完可以马上删掉的。 “不行！再闹我就不理你了！”张丽要保证万无一失。 “那好吧。但下午必须陪我一起过节。下午四点，桃园。不见不散。 老公在一件水貂皮外套面前住足着，快步赶来的张丽也被那时尚的款式和上 乘的质地爱不惜手。 三月份还不到女人们可以随意浪漫的时节，而貂皮正好弥补这个缺陷，尽可 以裸了大半个丰满的前胸而不必担心跑了温度。 老公见张丽喜欢，二话没说就给张丽买了那件价格不菲的水貂皮外套。 张丽现在幸福地与老公走出了商店，她坚持要步行回家，张丽靠在老公左肩， 右手搂住老公的腰，款款地迈着一字步。 “家里有个出钱的，外边有个好看的！”张丽满足而骄傲地在人行道上左顾 又盼，惟恐大街上没人能够注意到自己。 回到家里已经是中午了。想必是走累了，老公冲了一碗方便面，叫苦连天地 躺在了床上。 张丽是没有困意的。 她打开衣柜一件件地试着内衣，老公不是说这件太土就是那件太露，张丽正 好有了借口：“你睡吧，我再去商厦买件高领子的秋衣。”老公打了个哈吹，说 你们女人就是爱逛商店。扭头拉上毛毯。张丽故作媚态地走到床前吻了下老公的 额头：“乖，好好休息吧，晚上我给你包饺子。” 张丽当然不是真的去买衣服。跨出房门，她便给“弟弟”发信息，说她现在 “终于自由了。” 合上手机，张丽开始安排真正属于自己的下午了。还不到三点，太阳还老高， 离四点钟还有一个多小时，可张丽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的“弟弟”了。 她拿出手机，又迅速发了一条短信：“你不 觉得我们的时钟都慢了一个小 时吗。” “弟弟” 很快回了短信：“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半个小时后老地方见。” 想到那块没有人迹的荒草地，张丽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些部位在不由 自主地“犯贱”。干吗跟自己丈夫就没这种感觉呢？张丽把答案归结到丈夫先天 性残疾上，与老公上街的时候好办，张丽总是靠在老公没有胳臂的左肩，掩盖着 老公那残缺的肢体，而与老公上床的时候，张丽一直无所适从,每次都是在迷茫 中匆匆完事。 张丽其实也因为自己背叛丈夫而深深自责过，好多次与弟弟分开后，她也暗 自下过决心：下不为例！可一有“弟弟”的呼唤，她又把什么都忘了！而弟弟有 的是旺盛的精力让自己为他癫狂，他总是像一个吃不饱的孩子一直在央求：姐姐 我想——姐姐我还想——正值青春期的张丽也有吃不够的感觉，她躺在桃园那块 巨大的青石头上像头母兽：弟弟我要——弟弟我还要——直到“弟弟”累的精疲 力尽地说，姐姐——我不能给了——再给就是尿了。 当然张丽也不全是看重了男人们这些本能，有几个男人会想到情人节里专门 去买一张手机卡来专用呢？这看起来是很简单的事，可没几人能做到。“弟弟” 并不是什么大官大款或者什么奇人。要说奇的话，是他懂得女人的心情。懂得女 人是天生被宠的动物，是永远需要浪漫的。 临近“桃园”，临近了那块他们经常在上面造爱的青石板，张丽马上就来了 感觉。而这种感觉是张丽无论如何在家里席梦思床上是找不到的，也许是石头的 冰凉也许是“偷”的刺激吧。 张丽喜欢把“弟弟”压在自己的身下像骑着马儿驰骋一样， 而“弟弟”那 健全的双臂就是可以抖动的马缰绳,这样才会有腾云驾雾的感觉，在那个时刻想 必是幸福得快要死了，张丽把自己对老公的感觉告诉“弟弟”： “我躺在 他下面怎么就没劲呢。” （5） “弟弟”还没有到达。 张丽看了看手机，时间过得真慢。 张丽打开了在街头买的零食，是她最爱吃的怪味豆。老公总是嫌那东西难闻， 以至于吻她的时候都要张丽先去刷牙，说那气味招蛇，千万可不要把蛇招到家里 来。而弟弟不是这样，她常常吻着张丽的嘴唇吸个没完，说是这种气味像咖啡一 样，只有高雅的女性身上才有。 张丽就甜甜地笑：世上所有的女人都被你这张甜嘴给哄死了。 半包零食吃下去了。 这个“死弟弟”又在玩什么鬼花样呢？“再过五分钟 不来的话，别说等你，我永远也不要见你了。”张丽又发了条短信息. 信息马上反馈过来.傻姐姐,我怎么会迟到呢,请看大石头后面. 张丽怪叫一声,看我不打死你. 张丽迅速地转到了那块大青石块后面,仍然没有“弟弟”的影子,张丽刚要失 望,脚边碰倒了一个篮子. 这是一个古铜色的竹篮,外型编制的很精美,象一 件值得收藏的艺术品。这 一定又是有心人儿亲自带来的礼物。 “鬼家伙！” 张丽弯腰拣起竹篮看了看,打开了竹篮的盖子伸进手去，张丽闭上了眼睛： 让我摸摸看里边装的是什么礼物?钻戒吗——不可能用这么大的篮子啊，要么就 是宝石——鸭蛋大的蓝宝石吗——或者是——？天，是他中大彩了吗。 张丽手中的竹篮掉在了地上，她的眼睛突然睁的很大，不是惊喜的那一种， 也不是失望的怒目圆睁，怎么说比较准确呢——医学上把这种现象叫做——瞳孔 放大。 一条小花蛇从篮子里爬出来很快消失在草从中。远处一个脖子上挂着微型望 远镜的男人从茂密的草丛中走出来，一条独臂奋力地在泥泞的河边插着一 块木 牌子，上面写着一 行字：行人请避开，此地有毒蛇出没。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