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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防渗工程风波的余波
·方舟子·
随着环保总局一声“全面整改”令下，在媒体上炒了4个多月的圆明
园防渗工程风波至此接近了尾声。因为首先向“环保组织”举报该防渗工
程而被称为“圆明园事件第一人”的兰州学者张正春写了一篇总结文章
《圆明园事件意味着什么？》，宣布“圆明园事件意味着科学概念的更新
和科学革命的启蒙”、“圆明园事件意味着中华民族顺利崛起”、“圆明
园事件意味着中国环保时代的真正到来”、“圆明园事件意味着中国文明
的全面复兴”云云，让人以为中国爆发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大革命。
在尘埃落定之前，还剩下一点遗憾：张正春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媒体一开始报道这个事件时，把张正春称为“兰州大学生命科学院专门从
事生态学和中国古典园林研究的学者”、“兰州大学生命科学院客座教授”，
后来又干脆把“客座”两字也省了。但是兰州大学新闻发言人及兰大生命
科学学院负责人当即通过《西部商报》澄清“张正春不是兰大客座教授”、
“希望张正春先生不要用‘兰大生命科学学院客座教授’的名义再做任何
事，包括目前针对圆明园防渗工程的行为。”
其实只要在网上做一番检索，就不难查清张正春的真实身份。原来他
的正式身份是中华秦汉酒业公司总经理，业余研究“生态学”，只不过研
究的不是科学界公认的生态学，而是根据《易经》、阴阳五行学说自创的
“中国生态学”——“阴阳生态学”，要而言之，就是“风水”。难怪张
正春说不出防渗工程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生态灾难，而只是大谈“湖水没
了地气”、“灵气”，并以“圆明园事件第一人”的身份和房地产开发商
一起推行“现代人居与传统风水生态理论”。
面对质疑，张正春一直拖到7月底才在网上有所回应，先是闪烁其辞：
“我可以负责任地讲，我的身份会在适当的时候向大家有一个彻底的交代”，
几天后大概觉得时候适当了，更明确地说：“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
我的身份并不神秘、也不复杂：……2004年4月3日被宣布为兰州大学生命
科学学院客座教授（包括兰州大学副校长郑晓静教授和兰州大学生命科学
学院的几十名教师都在场）”但是这个说明并没能打消人们的疑虑，因为
最初指出张正春不是教授的人说的是：“去年4月，兰大生命科学学院某
负责人在宁卧庄宾馆一次会议上说过聘张正春为客座教授，以后并未正式
发证书”，看来张正春也默认了没有教授证书。
中国现在的客座教授虽然发得很滥，但是聘书还是要有的。口头宣布
最多算是表示了一种意向而已，何况兰大生命科学院负责人后来宣布了：
“至于对他是生命科学学院客座教授的身份，我不会认可，我们院的任何
一位同志也不会认可。如果聘用他为客座教授，需要报请学校批准，但院
里并没有这样做过。”等于是收回了意向，怎么还可以厚着脸皮自称客座
教授呢？我们也没有找到张正春在生命科学方面有什么成果够格去当生命
科学院的客座教授。
但是北京的媒体、“环保人士”对此置若罔闻，仍然继续称呼张正春
为“兰大客座教授”、“教授”，似乎他们比兰大校方更有资格授予张正
春这个头衔。绿家园、博客网、自然之友举行的“圆明园生态与遗址保护
第二次会议”上，“环保人士”李小溪义愤填膺地说：“凡是关心圆明园
的人都承受巨大压力，不仅张正春先生，不仅被称为伪教授，还有关心圆
明园的人被称为极端的环保份子等等这些称呼，特别媒体承受巨大压力，
我特别感谢媒体，因为没有媒体的话，公众的知情权从何而来……凭着记
者的良心把真实情况告诉公众，我觉得这是非常不容易的。”好像张正春
是真教授被冤枉了似的。
张“教授”对有人质疑他的教授身份很不满，说“我的身份应该是无
足轻重的”；也有人认为管他张正春是不是教授，只要他说的是事实即可。
但是，对不懂生态学的一般人来说，这位“圆明园事件第一人”是不是生
命科学院的教授，却是能够影响到他们对整个事件的事实认定的。试想，
如果张“教授”当初不是以“生命科学院客座教授”的身份，而是以酒业
公司总经理、风水大师的身份向媒体反映“生态灾难”，会有几家媒体去
认真对待呢？会有多少人相信其危言耸听呢？
正因为在整个事件中，张正春的教授身份是举足轻重的，所以即便在
兰大校方澄清事实、真相大白的几个月后，张正春仍然要一口咬定自己就
是教授，众多媒体、“环保人士”也要力保张正春“教授”。连如此简单
明了的“教授”真伪问题，媒体、“环保人士”尚且百般隐瞒，我们如何
能够相信在其他更复杂的问题上，他们会有良心把真实情况告诉公众？他
们真的在意公众的知情权吗？所以，张正春的“教授”问题，反映的不仅
仅是一个人的品质问题，而是这些自以为有良心的媒体、“环保人士”
的诚信问题。
2005.08.13.
（搜狐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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