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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佳作 如此翻译
 ——评《DNA激情》中译本 

谢蜀生 
2002年8月14日中华读书报

  去年6月在哈佛广场边的一个古老书店中发现并购得DNA双螺旋结构的发现者
之一,沃森(Watson)著的“A passion for DNA.Gene Genome and Society”
(2000年第1版)。此书实际上是沃森的一本自选集,内容取自60年代中期(66
年)到90年代末期(99年)作者对自己科学生涯的回忆,以及对近半个世纪以来
生命科学的重大事件、科学政策等问题的评论、演讲等。沃森是分子生物学的开
创者之一,在长达半个世纪的科学生涯中,他始终处于生命科学发展的中心。学
生时代他就是“噬菌体学派”的成员;他在那儿成长,并激发出对基因研究的强
烈兴趣,最终导致了后来DNA双螺旋结构的发现。在此后的科学生涯中,他更多
地热衷于科学管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从双螺旋结构发现以后,他就开始了
“从一个第一线的科研人员向后来成为冷泉港实验室的管理者和兼职的政府顾问
或官僚的角色转变”。沃森的独特经历使他对科学本身,以及科学与社会、科学
政策等问题都有深刻的理解和独到的见解。他长期(1968-1993)担任著名的冷
泉港实验室的主任(Director),并使之成为世界性的学术中心。他在70年代是
美国政府发动的“向癌症开战”(War on Cancer)工程的发起人之一;1988年成
为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的副院长(Associate Director),参与策划了
“人类基因组计划”(Human Genome Project),并成为美国国家人类基因组研
究中心的第一任主任(1989-1992)。可以说,他是20世纪后半期,美国生物医
学发展的见证人,他在这个时期的主要科学活动和科学观点,都反映在他这本著
作中。因此,这本自选集不但从一个侧面为分子生物学革命的早期历史提供了宝
贵的第一手资料,而且对科学家的成长、科学进步与社会文明、科学政策的制定
都是十分珍贵的历史文献。 

  “A passion for DNA”的英文版第1版于2000年由冷泉港实验室出版社出版;
2002年4月它的中文版第1版就由辽宁画报出版社,以“DNA激情”为书名出版。
译者是迟文成和赵永波,责任编辑是郭芙宁。《DNA激情》的出版者如此敏锐地
发现了这样一本值得向中国公众、科学工作者,乃至科学决策部门推荐的重要科
学著作,并及时将它翻译出版,无疑是值得赞赏的。但是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
样一本重要译本却不但是译文粗糙,而且错误百出。首先对此译本提出批评的是
张九庆先生。他在2002年6月21日的《科学时报》“读书周刊”B3版,以“薛定
锷=斯可罗丁哥?”一文,就《DNA激情》一书中,对一些发动分子生物学革命
的著名科学人物的译名,进行了批评。《DNA激情》在人物译名上的这种问题是
随处可见的,除张先生指出的,薛定锷(译成斯可罗丁哥,或斯克洛丁格,或施
罗丁格),德尔布吕克(译为得尔布鲁克,或戴尔布鲁克)外,还有赫尔希(译
为赫塞),杜尔贝科(译为杜尔拜科),科勒(译成柯乐),米尔斯坦(译为弥
尔斯顿)等等,上述人物都是诺贝尔奖获得者。此外还有臭名昭著的学术骗子李
森科(译成赖森科),著名的加州理工学院(译成加利福尼亚技术学院)等。当
然,外国人的中译名目前并没有统一的规范,但上述著名人物(或单位)的译名
早已在现代科学中约定俗成,他们的使用是不可以随心所欲的。即使如此,我们
认为,比较负责任的做法是在中文译名后,注出其英文原名。科学译著的翻译者
对著名科学人物的译名使用,常可反映译者基本的科学史素养,随心所欲地乱用
译名,必然会给读者阅读和理解文章的内容造成困难。除了人物的译名外,此书
在内容翻译上的错误也是严重的:1,重大科学事件的错译。如“重组DNA”译成
“合成DNA”;“人类基因组计划”译成“人类基因工程”。2,基本概念的错译。
如将“紫外线杀死的噬菌体”(UV-Killed Phage)莫名其妙地译成“肿瘤致死
的噬菌体”;把“在免疫性上不同的三种脊髓灰质炎病毒”译成“免疫系统中三
种不同形式的小儿麻痹病毒”;把“细胞融合”,译成“细胞混合”等等不一而
足。3,明显缺乏责任心的错译。如把冷泉港实验室严格区分“好科学”与“坏
科学”的诚实态度,译成“对好基因、坏基因分类的诚实方式”,等等。4,目
录标题的错译。如将“未发表的信息资料的泄漏”(The dissemination of 
unpublished information)令人不解地译成“不便公开却有共识的观点”;把
“人类基因组计划的社会意义”(Societal implication of the Human Genome 
Project)译成“人类基因工程的预示”等。应当指出,上述列举的错误以及其
它内容上的错译,在《DNA激情》中译本中简直“俯拾皆是”,这必将导致读者
对原著内容的错误理解和阅读的严重困难。此外,《DNA激情》译本中还删去了
原著中“为科学而生的精神”(Minds that live for Science)一节,以及
“卢里亚、赫尔希、鲍林的传记”(Biographies:Luria,Hershey,and 
Pauling)。这二节内容在原著中都不是无足轻重的,它们描述了在沃森科学生
涯中或在分子生物学革命中起过关键作用的科学家和学术环境。这是作者“自传
部分”十分重要的内容,也是科学史的宝贵资料,删去不译是完全不可理解的。
原书英文版的封面是一幅老年沃森的彩色生活照,占据了整个版面的2/3;清晰
的人像,沃森深邃的目光和照片模糊化的背景形成强烈的反差,突显出该书严肃、
权威,而又不失亲切的风格。而中译本则以一个几乎占据了整个版面的,极度夸
张到令人恐怖的变形人脸谱作为封面,使一部严肃的科学著作漫画化,完全有悖
于原著的风格和内容。 

  科学著作一般都会涉及一些比较专业的知识。由于沃森经历的特殊性,
《DNA激情》涉及的知识范围更广,加之沃森的行文风格比较独特,这些都给此
书的翻译带来了一定的困难。而且一般而言,由于译者个人的知识(包括专业知
识及外语水平)总是有限的,译著中有些错误是难免的。但是,如果这些错误不
仅仅是由于译者背景知识的严重缺乏,而且还由于缺乏起码的认真态度造成的话,
这就是不可接受的了。显然,《DNA激情》的策划出版者虽然首先向中国读者推
出了这本重要的科学著作,但并没有充分认识到翻译此书的严肃性和重要性,这
是非常令人遗憾的。DNA双螺旋结构的发现是科学史上具有革命意义的重大事件,
它所引发的生物学革命已经,并继续深刻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明年就是DNA双
螺旋结构发现50周年,人们会以各种方式来回顾生命科学在过去半世纪所走过的
光辉历程,以及展望它更加灿烂的未来。沃森的这本“A passion for DNA.Gene 
Genome and Society”的合格中译本应当在这样的时刻出现在中国读者面前。我
们有理由这样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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